金門特輯-抗戰坑道
金門特輯-抗戰坑道
特派記者：黃韻慈 2017/1/2
記得第一天到金門的時候，我的時空感變得十分錯亂，似乎是切切實實來到國共內戰的年代裡，戒慎恐懼。在金門，八二三炮戰與古寧頭戰役從來不只是個課本名詞，歷史痕跡存在於生活中每個細處。那些畫面在我面前一一開展，我所見的，是一幕又一幕人民被炸死的畫面；是閩式建築上一孔又一孔飛彈穿越的痕跡；是紀念館中人民對俞大維和胡璉將軍的思念與感懷；是「別有洞天」那幾百條陰暗狹小的坑道裡人民以血汗徒手挖掘的地下安頓處；是特約茶室對聯中「大丈夫救命沙場磨長槍，小女子獻身家國敞篷門，捨身報國」的心酸無奈……
在這趟旅程中，僅僅就「坑道本身的存在」，對我而言都顯得無法想像與過分震撼，走入戰事的最前線，我才曉得原來戰爭是如此血淋淋的大災難，走一趟坑道方能充分感受到人民戰時的不安與惶恐。
「民國五十七年九月，金門全縣155個自然村，依戰術需要，視人口、地形面積、指揮掌握等狀況，併編七十三個戰鬥村，並採「軍、政、警、民」合一體制，並從民國六十五年起，選定金城、賢厝、頂堡、安歧、昔果山、后湖、瓊林、成功、沙美、斗門、陽翟、內洋十二個聚落成為戰鬥村。以各村既有坑道、碉堡為基礎，增建地下坑道，用連結貫通的方式，保存戰力於地下，發揮火力於地上的目標要求，徹底實施生活軍事化、行動戰鬥化，讓戰鬥村聚落組成一個強而有力的戰鬥體系」（擷取自文化部文化資產局-坑道的歷史沿革）
坑道是國共內戰時期的產物，歷經古寧頭戰役和八二三炮戰的洗禮，金門進入長達20年「單打雙不打」（逢單日砲擊，雙日不砲擊）的砲戰時期，當時採全民皆兵制，人民必須組成民防自衛隊，先民們就在烽火連天的歲月中，徒手一鑿一斧地挖開著一條條，遍及全金門的地下坑道。今日金門抗戰坑道已知的有12條，有些坑道因地下水滲透、土質結構脆弱、聚落內地下管線開挖而被破壞等等因素，出現保存上的危機，開放的坑道約有一半。
以下介紹我走過的三條坑道：
- 翟山坑道
翟山坑道是一條特別用途的戰備水道，戰時為了避開敵軍注意進行物資補給，便在某些特定地區以人工方式開鑿水道，好讓登陸小艇可以順利駛入補給。翟山坑道總長約357公尺，是最雄偉壯麗的一條坑道，主體由花崗岩石構成，坑道一共可以容納42艘小艇停泊，往外看可見海浪澎湃，潮聲勢壯，今天已成為來訪金門必去的觀光景點。2009年，為紀念古寧頭戰役60週年，金門國家公園特別舉辦了「古寧頭和平祈福音樂會」，從此開啟翟山坑道以歷史為舞台的音樂饗宴，一年一度的「坑道音樂節」。
- 金城城區地下坑道
金城城區地下坑道，全長2315公尺，連接多處官方建築，從金門高中、金門縣國民黨黨部（金門育樂中心）、金門縣政府、土地銀行、北嶽廟至金城車站（公車站）。這條坑道位於最熱鬧的市區，遊客也最容易抵達，入口處設有坑道展示館，導覽員十分詳盡地把金門的坑道概況做了簡介，並播放一小段影片後，導覽員會集體帶著遊客入坑道，大約要走35分鐘，是路線最長的一條，抵達終點時還會播放軍歌慶祝遊客們完成任務，坑道裡頭光線昏暗，需要有手電筒照明，有幾段路不點燈特意讓遊客體會真實的情境，一路上會經過許多岔路不可以亂闖入，地上時有積水要小心濕滑，坑道口很小僅能容納一人通過，也要特別小心別碰到牆上的高壓電線以免觸電。我在坑道裡曾嘗試要拍照記錄，手機卻不聽使喚，無法開啟拍照功能，一出坑道才能正常使用，我想，進入坑道時還是要時時刻刻懷抱著尊敬的心才好。
- 瓊林戰鬥坑道
瓊林聚落位居軍事戰略要點，以戰鬥村出名，不同於前兩個軍用坑道，瓊林戰鬥坑道是聚落的民防坑道，坑道用以連接各處民宅、防空洞、碉堡、機槍堡，遇到緊急狀況時當地居民可以馬上躲入坑道以求自保。指揮處在外表看似正常的里辦公室，由一個不起眼的小樓梯往下走，地底下竟藏了一公里的戰備坑道。瓊林坑道僅能容納一人通過，但坑道內部光線十分明亮，有時兩旁會有小通道可以通往民宅，出口處還可以看見一尊福氣的風獅爺。
生長在承平時期，台灣的人們或許感受不深刻，但金門堅忍地走過幾十年的飛彈威脅，這一段煎熬的日子其實也不過50 年前而已，如今的金門擁有一段屬於自己的美麗與哀愁，人們仍然惦記著過去慘痛的歷史教訓。我想，對金門人而言，國共內戰究竟誰輸誰贏似乎不再重要了，畢竟戰爭中終究沒有人會是贏家，所以說他們說：「平安就好了」、「但願子孫世世代代不要再發生戰爭了」。走過這一趟金門之旅，我才再次體認到生活在這個資源年代的自己是如此的幸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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